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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各從其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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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楚楓自知討了個沒趣,靠在門邊裝死, 偶爾嚇一嚇路過的衙役。

“其實, 我大抵知曉你想說什麽。”南楚杉起身開始擺碗筷, “可我這人你也了解,凡事只信證據。”南楚楓輕哼,“如果我真有證據,眼下就不會在這裏同你嘮家常。”

“所以,你打算做什麽?”

南楚楓靠近, 勾過椅子坐下,支著臉看妹妹認真的側臉,“你中意那個黑小子什麽?如果說是小時候,倒還算是可愛聰慧。可如今……怎麽瞧都不覺著該是我南家的女婿模樣。”南楚杉瞥他一眼, “哦?我竟不知家中還有這樣的標準。勞哥哥動動金口, 同我說說。”

“我不知道。但對你們有異心的人, 決計是連我南家的門都跨不進。”

南楚杉輕笑,“你不覺著你自己有時太過專斷麽?”南楚楓搖頭, 順帶著擡筷往嘴裏丟進一塊排骨, 嚼得滿嘴芝麻香,隨即嘖嘖兩聲,“是小護衛喜歡的菜吶。那我喜歡的呢?”

“先去洗手, 臟不臟?”

“是是是。”南楚楓說著站起身,快到門口時又被叫住,接了個尋蕭予戈來吃飯的委托,隨口應兩聲揚袖離開。南楚杉在他離開後, 沖著湯上的油沫出神。

前堂、後院皆翻過一遍不見人影後,南楚楓哼著小調子朝中堂書房走去,堪堪穿出走廊,正見蕭衛迎面而來,手上還提著一個紅木籃子,因問道:“怎麽今天一天都不見你蹤影?是同哪位姑娘出門散心去了?”蕭衛怔神,步子卻是稍稍加快,拉住他的衣袖在廊柱旁坐下,不等南楚楓發問,伸手掀開籃蓋。

這籃子裏頭裝著精致糕點,南楚楓簡單掃了下,至少有五六種花樣,便道:“我向來明白你的心思。但沒想到你竟這般努力,著實叫我感動。”

蕭衛見他一副感動模樣,分明是有誤會,趕忙回答:“這些不是我做的,是我從門口拿的。”

“門口拿的?”南楚楓的笑容極為明顯地收斂起來,眼底浮現一絲不解,“小戰,請你用你的小腦瓜好好想想,放在縣衙門口的無主糕點能隨便拿進來嗎?”說著,他還伸手戳了下蕭衛的側額,“小時候你娘親沒有同你說過麽?不要同陌生人說話,不要吃陌生人送來的水和食物。”

蕭衛以掌壓頭,聲音明顯比方才弱下許多,“娘親著實說過這些,可這籃糕點有古怪。”

“古怪在何處?就因為它花花綠綠的像一大堆花蝴蝶麽?”

蕭衛撓了撓後腦勺,自懷裏取出一封信遞上。南楚楓接過,舉起信封朝向前方的日光,封內的只有一張薄薄的紙,上書四句詩。蕭衛好奇地湊過去,橫豎左右讀了幾遍都不得要領,轉頭去看正捏下巴沈思的南楚楓,“是你外頭小情人給你寄的情詩嗎?”

“怎麽?吃醋?”南楚楓言語有些輕佻,面上卻仍舊嚴肅。

“我就是覺著有點奇怪而已。”

南楚楓放下信,垂頭觀察那些糕點,眼睛不自覺瞇成一條縫。蕭衛學著他的樣子盯著他們,可抵不住一陣陣香甜氣息,悄聲詢問何時能去吃午飯。

“人就在飯廳等著,你實在受不住就過去罷。”

“那,那我先過去了?你要快點來啊。”蕭衛蹦到地上,飛袖就往飯廳沖去,絲毫不曾察覺他身後的人越發蹙緊自己的眉頭。

這些糕點擺放得異常整齊,想必裝盤的人是個細心到有些瘋狂的人。而如果是對自己有所了解的人,應當會知道自己向來不嗜甜食。南楚楓深吸一口氣,將信丟進籃裏,蓋好蓋子提往自己的臨時存物房。暫且不論送這東西的人是敵是友,既然指明是送給自己的,那就先好好收著罷。

待他鎖好門入飯廳時,餓得有些不著四六的蕭家主仆直勾勾地瞧著他,仿佛他是塊行走的大排肉似的。饒是再有閱歷的老江湖南楚楓,見到這般陣仗還是略微發了點冷汗,而後挨著搶占自己位置的小肉幹坐下,問道:“楚柳呢?還在錦海縣查案?”

“應是如此。”南楚杉答完,低頭無聲扒飯。

南楚楓的眼神觸及她身側正在安靜喝湯的蕭予戈,心裏沒由來冒起一陣火氣,冷笑問道:“大人方才是往哪裏去了?怎麽我找了一圈都沒有見著你的身影?莫不是在縣衙裏挖了地道,由此出門會朋友去了?”

“本官在書房裏看公文,得嘉海提醒才知已到飯點。辛苦南大哥奔走。”

“人微言輕,受不住這句大哥。”

南楚杉擡眼望自家大哥,又看向蕭予戈,“他肚子一餓說話就開始陰陽怪氣的,大人切勿放在心上。”蕭予戈微笑,繼續專註於手上的熱湯。蕭衛這回倒是嗅到點不對勁的氣味,擡手拉了拉南楚楓的袖子,因著沒控制好平衡,不留神敲了小肉幹腦袋一手肘,驚得小肉幹猛地喵喵兩聲,擡爪就要撓他。

“炎焰令?”

蕭衛疑惑地看著他抱起小肉幹,南楚楓握著小肉幹爪子的手微微顫抖,“這是炎狐君的寵物,怎麽養在環海縣衙裏了?”

“小肉幹都在這裏生活快三個月了,楓哥你才發現它爪子上有東西麽?”蕭衛問道。

南楚楓送他一個白眼,“平日裏它不是坐在小杉兒腿上等著投餵,就是跳得飛快跟見了老鼠似的。我哪裏有工夫註意這個?”察覺自己的思緒被帶偏,他咳嗽一聲,對三人說道:“你們應當知曉環海縣主城外有座供奉著炎狐大仙的炎狐山罷?”

“這些我們都知道,大哥你能說正題麽?”

“別急,不是正準備說呢麽?”南楚楓灌進一口溫湯,“而炎狐君是近幾年忽然出現的江湖情報組織的頭領,他們以炎焰令作為組織標記。凡被炎狐君惦記上的人,祖上三代,不,至少三代的情報都會被扒得一幹二凈。”

“他跟萬事屋哪個更厲害?”

南楚楓擡高下巴,“自然是我們的萬事屋。這炎狐君本事雖大,但畢竟只是江湖中人,無法接觸到這些官場私密案卷。這也就是他們雖有名氣,卻不被人忌憚的最大緣由。”蕭衛嚼著芝香排骨,帶著一股子小蔥味道發問,“依照你的說法,萬事屋裏應該有炎狐君的檔案罷?”

“沒有。”

南楚杉朝他們菜碟裏各夾入一塊肉,無多少情感地提醒,“吃飯時間不要談論這等事,有什麽話可以在飯後慢慢說。”

“我不愛吃帶蒜的,還有,你夾的肉有點肥了。”

“大哥,請你不要得寸進尺。”

南楚楓哼哼兩聲,含進一口飯細嚼慢咽。

沈默得有點詭異的午飯終是劃上句點,南楚杉依著往日習慣,收拾好碗筷去廚房清理,蕭衛自發自覺地留下處理桌上殘渣。蕭予戈心系未讀完的公文,只在桌邊坐了小半刻便起身離廳。將至書房時,轉身笑問道:“南大哥可是有話要同我談?”

“我前些日子得了個有趣的消息,那時我還覺著是他在胡編亂造。可今日聽得你與阮二夫人的對話,這才發覺對方所言或可為真。”

“哦?那消息裏說的什麽?”

南楚楓嘴角噙笑,“那個人告訴我,蕭三公子身懷千面,不可不防。”

“何人不是千面之身?南大哥就能保證,當你面對我時,用的就是自己的真面目麽?有時,對他人太過真誠,不過是在為自己挖坑罷了。”蕭予戈眸光清明,道出的話語亦是鏗鏘有力。

南楚楓的臉上還是掛著意味不明的笑,“那子彰在此祝願大人永遠都不會落入自己的坑裏。”言罷,他頷首返身離去。

這個人,果然危險得很。蕭予戈盯著他的背影想道。

半開的公文被擱在一邊,蕭予戈展開揉作一團的信紙,仍嫌不夠似的,又拿過手旁的鎮紙壓好,重新一字一句地閱讀。而後,連著鎮紙一並丟到地上。

蕭衛前去歸還被油漬浸染的抹布,見南楚杉正在清洗大鍋,於是徑自開始清洗擱在地上盆裏的抹布堆。南楚杉手握竹刷,感嘆道:“要是大哥或者楚柳有你一半省心,想必爹娘他們做夢都能笑醒。”

“我就是覺著師爺你一個人太辛苦了。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,只要你不嫌我笨手笨腳,礙了你的事就好。”

“怎麽會?”南楚杉抿笑,“說來還真是有些諷刺,我南家的子女在外即便有再大的本事,回到家裏,果然還是會覺著別家的孩子更為乖巧懂事。”竹刷隨著她的話語不住發出聲響,就像是在回應一般。

蕭衛回以赧色,低頭更為賣力地搓洗起來。

處理完廚房的若幹事項,南楚杉探頭瞧一眼外頭越發變深的天色,放下袖子同蕭衛道別。蕭衛見狀送她到門口,直至她身影消失在巷口,才回神預備關門去洗澡。

啪。

是小石子落地的聲音。

他將門留出一條小縫,自其中窺出。空無一人的小巷內,這樣的動靜顯得異常清晰。

又是一顆石子彈地,映著斜入的月光現出白且圓的小巧樣子。

蕭衛屏息靜氣,沈著觀望。

經過些時候,又有一顆石子掉在地上。這回,他放心大膽地走出,還順手關好門,彎身撿起三顆石子朝前方行進。

山路平坦,但因著四周無光,步步需走得異常謹慎才可避免踏空跌傷的險境。等蕭衛抵達山腰時,已有一人站在樹下等候,他快步上前,那人聽得動靜轉身。臉龐隱在樹影下,瞧得並不真切,蕭衛見著他卻是笑得極為燦爛,還親熱地拉過他的手,問道:“何時到的環海?路上可有遇上什麽事?”

“我急喚你出來不是要同你寒暄,望你知。”男子的聲音好似深谷笛音,清新而寡淡,為這月夜添上一抹重重的神秘色彩。

蕭衛楞楞地看著他,“那,那是有新的任務嗎?”

“如你所料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鬥法了!鬥法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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